





前些日子,我们去淮安经济技术开发区徐杨街道严赵村采风,那些昔日的印记如在眼前,令人感慨良多。这里要呈现的就是当年的花鼓会、编席子和做藤椅。
严赵村的花鼓会形成于清末,是一个民间组织。当时,村民王殿銮拜南京一民间艺人为师,学习高跷技艺。学成后,他和严承爱、赵其明、徐学才、严士伯、徐洪礼、朱有才、黄锦标等本村村民成立花鼓会,将传统舞蹈《打花鼓》中部分节目用高跷的形式表现出来。
王殿銮,擅长表演难度较大的老渔翁。他手拿一个罩(一种捕鱼工具),捕捉在身前身后扑腾的鱼儿,将惊险、高难度的动作分解在滑稽、搞笑的剧情中,很受地方百姓的喜爱。
严承爱、赵其明,扮演扑蝶者,这个角色和老渔翁近似。把纸蝴蝶绑在一根有弹性的竹枝上,拿竹枝的人一动,纸蝴蝶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飞舞,扑蝶者或屏气凝神、或奔起一跃,虽然剧情简单,但是这些动作都要在高跷上完成,很考验扮演者的技艺。
徐学才、严士伯,扮演老太太,这是个滑稽、搞笑的角色。“她”留着窝髻,脸上擦着厚厚的粉,眼角贴着白纸剪的眼屎,手里拿着长长的烟袋,迈着一双小脚,哪儿路滑朝哪儿去,在表演中制造一次次危险,又在自己笨拙的动作中巧妙化解。
徐洪礼,扮演刘二小姐。“她”坐在花船上,两手搭着船舷——其实肩上还系着一根绳,控制着船前进、后退、打旋等。
朱有才、黄锦标,扮演艄公。他们要时刻注意花船中的刘二小姐,配合“她”完成每一个动作。
演出时,歌唱、道白的时候较多,扮演者须时时关注观众,调动现场气氛。
花鼓会受到附近百姓的喜爱,每逢祝寿等喜事,有身份的人家必定会邀请他们助兴。春节、正月十五,周边的马厂、小堆、砖井等村也会邀请他们演出。
民国年间,严赵村的花鼓会声名远扬,附近县区举办大型活动,都会派人来请。
花鼓会在发展中不断创新,又塑造了“歪歪(河蚌)精”的角色,节目源自钵池山周边“歪歪”成精的传统小戏,内容渐渐变成人蚌相争的主题。还有“假大老爷”角色,这一丑角包括撑伞、倒茶等一系列内容。角色增加后,还新添了一些道具。
花鼓会的表演基本都是通过踩高跷的形式完成,乐器一般有鼓、锣、镲、二胡等,表演者的步伐基本以“进三退一”为主,高难度的动作有“鹞子翻身”“金鸡独立”等,少数高手还会在表演中展示左右云手、翻空心跟头等,掀起一阵一阵的高潮。
花鼓会表演的节目一般不追求情节、台词的复杂。它集体操、武术、舞蹈、杂技等为一体,在滑稽、搞笑的同时又让人惊叹。
除了严赵村人参与花鼓会外,新中国成立初期,还吸纳了高张村的高从银(扮演假大老爷)、高从昆(打头棍)和马厂村(今属南马厂街道)的高美铜(扮演假大老爷)等人参与。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严赵村花鼓会因种种原因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编席子,是严赵村一项充满生活气息的传统手工活。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许多家庭都会在夜间忙着编席子。那时,生产队反对干私活赚钱,如发现有人在偷偷编席子,将会对编席子的人进行严厉处罚。尽管如此,好多人还是在偷偷编席子,因为急需用钱去粮管所买供应粮,不然就要饿肚子。
芦苇,是编席子的好材料,当地盛产这个天然之物。芦苇经过人们的巧手编织,变成了一张张实用而美观的席子。编席子不仅是一种劳动,更是一种交流和传承。长辈们会一边编织一边讲述过去的故事和经验,年轻的姑娘们则在学习中感受着传统技艺的魅力。编好的席子,有着细密的纹理和光滑的表面。它们被铺在床上,让人在炎热的夏日里感受到一丝清凉。席子也被用于晾晒农作物,成为农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帮手。
在那个年代,编席子只是为了满足自家生活的需要。他们把编好的席子拿到离家不远的钦工供销社去卖,卖完席子回到家天刚亮。供销社收购的席子,主要以四六尺为主,别的很少收。供销社把收来的席子在本地销售一部分,大多卖到别的地方。大家编的席子除了卖给供销社外,也拿到附近集市去出售。去得最多的是钦工、保滩、新渡口,不仅卖大的,还卖小的,大的挣1.3元,小的挣0.5元。别看钱少,在当时是可观的,能够解决一家人一段时间的吃饭问题。生产队长看大家的生活好过了,也在夜间偷偷地编起席子,请人顺便拿到供销社去卖,自己不出面。
在严赵村,要数二队和三队编席子的人最多。
二队的严德文,是编席子的高手。他编出的席子图案精美,结实耐用,深受大家的喜爱。他只要一出现在钦工、保滩、新渡口的街头,手里的席子很快就被抢购一空。不过,卖席子多数是在一大早完成,主要是为了减少麻烦。那时,买芦苇去得最多的是钦工的桂庄。芦苇10元一担(50公斤),一担能做10张席子,可挣13元左右。据已经80多岁的严德文和将近80岁的严德涛老人回忆,他们用独轮车推席子去卖,再把买好的芦苇用独轮车推回来。他们有时来回都要坐渡船从黄河、盐河上过,尽管很累,但心里还是挺乐意的。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编席子的手艺已经不再像当年那样火热,但它依然深深地印刻在严赵村的历史中,成了该村独特的文化符号。
严赵村人做藤椅,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事了。当时,物资相对匮乏,生活艰难,严赵人靠做塑料藤椅挣点钱,维持生活。
做藤椅,材料用的是塑料藤条和竹子。做塑料藤椅,是一项精细的技术活。手艺人先挑选出粗细均匀、韧性良好的塑料藤条,用剪刀剪成合适的长度。然后,从椅座的底部开始,将藤条一根一根地穿过竹质框架的孔洞,交叉编织,形成紧密结实的网格。椅背的编织则更具技巧性,需要根据人体的曲线和舒适度,巧妙地调整藤条的走向和疏密程度。
做藤椅的手艺,刚开始是一队的陈克俭从镇江丹徒学来的。他有个女儿嫁在丹徒,他去女儿家时看到当地人编藤椅可以赚钱,于是就向人家请教学习了编藤椅这门手艺。他学习十分用心,整整学了一个星期。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做藤椅。做好的藤椅,刚拿到街上就被人买去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有好几个人来跟他学。一传十,十传百,村里好多人都跟他学做藤椅。当时,正是鼓励农民大搞副业的年代,严赵村做藤椅做出了好多个千元户。一队的陈克礼,还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后来,他还被选为县人大代表。
手艺活干久了,手艺人的双手就会布满老茧,但还是灵活而有力的。他们熟练地将塑料藤条翻转、穿插、打结,手指如同灵动的舞者,迅速而精准地完成每一个编织的动作。孩子们围绕在一旁,眼中充满了好奇。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艺人的双手,仿佛在观看一场神奇的表演。偶尔,孩子们忍不住伸手触摸那些尚未完工的藤椅,被大人们轻声呵斥。那时,做一张藤椅的本钱只需要13元,卖出去可挣13元,等于一半利。平均每户每天能做2—3张藤椅,能赚40多元。有的人家人多,一天能做6张,可赚近百元。当时,去涟水卖藤椅的人最多。
当年的严赵村,邻里之间关系亲密。每当有人家新编成了一把塑料藤椅,左邻右舍都会围过来欣赏称赞。大家坐在新椅子上,谈论着家长里短,笑声在邻里间回荡。年岁大的人说,那种情景至今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