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了几篇有关发现吴承恩墓、棺木和他父亲墓、墓碑的文章,和我近两年在二堡一带寻访大运河石涵洞、渡船时听到的不一样。我在发现墓碑的郭井爱的大力帮助下,骑车往返淮安区淮城、石塘、二堡、马甸、马东等地十余次,采访了当事人和知情者20多人,试图还原三四十前的事情经过。
保存“荊府纪善”挡板的木匠吴顺来(左)与笔者谈那段往事
日前,《河下往事》编辑部邀请88岁退休教师、文史专家何杰,在淮安民间博物馆一块吴承恩手迹石碑前为文史爱好者讲述发现吴承恩父亲墓碑和墓志铭的经过。
何杰20世纪80年代曾参与寻找吴承恩墓地、核实吴承恩故居所在位置并参与修复工作。耄耋之年的何杰老人精神十足,气质儒雅,将发现吴父墓碑之事娓娓道来。
那是1974年11月初的一个早晨,他刚跨进教室准备给初二的学生们上语文课,就听到室外有人喊:“何老师,‘吴承恩’找到了。”何杰一看是学生郭井爱。郭井爱告诉他,在郭大庄郭井锋家猪圈栏挡处发现有“吴”字的石碑。何杰随郭井爱跑到离学校500多米的郭井锋家猪圈边。何杰仔细观看,是篆字“吴”字,他发现还有其他字:“明菊翁之墓”。
何杰很高兴,凭他知识功底,断定是吴承恩父亲的墓碑。当天,县文化馆派人实地察看,确认石碑是吴承恩之父墓碑。此时,站在一旁的郭井中主动告诉大队干部,他们家还有一块在草堆下。第二天,大队安排郭井道、郭井祥用平车将两块石碑运到县文化馆。收石碑人安排他们到淮安饭店吃饭,并给他们每人5元钱。
发现石碑的郭井爱(65岁)告诉我,何杰老师在讲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课文后说,课文作者吴承恩是我们淮安人,有好多地方都在争吴承恩,如你们发现有“吴”字的木板、石碑等要立即告诉他。因为何杰曾听讲,吴承恩祖上在二堡一带有田,他就葬在淮安城南吴氏“灌沟先垄”(灌沟于新中国成立后整修水利而废,在吴承恩墓南250多米处),墓在其父墓西南侧。郭井爱就把老师这些话记在脑子里,到哪玩都十分留意。那天路过郭井锋家猪圈时,发现猪圈门口有块石碑,上面有“吴”字……
在郭井爱的陪同下,我骑车10多里到马甸镇马东村,找到当年保存下来吴承恩棺木站板(俗称棺材头子)“荆府纪善”珍贵文物的吴顺来(当地人称吴二木匠),他今年75岁。
1974年冬,他那时带十几个徒弟在马涵洞中学打学桌、门窗等。当时木材少,学校让他收些棺材板。有天有人找他,说上半夜送几块棺材板来。他夜间就在木匠间等,收到二堡人用平车拖来的几块棺材板,用灯照看棺材板,发现非常厚实,材质较好,油漆发亮,从长度断定是口男棺,棺材板长有6尺6寸(过去打棺材男是大六、女是小六。即男棺6尺6寸,女棺6尺06),高约2尺4寸,宽约2尺1寸,厚有4寸。察看后,给了200元钱。第二天,几个徒弟见棺材板上都是凸凹榫,便将棺材复原,见棺材前站板上有“吴”字,急忙找他,有一徒弟手指着“吴”字问他:“这口棺材是你吴家祖宗的,动不动?”吴顺来从旁边抓起一把稻草,蹲下身来,把站板擦了擦,发现“吴”字下面有“公灵柩”字,“吴”字上有“荆府纪善射阳”几字。材面是荸荠漆,字是红色。吴顺来没有多想,赶紧让徒弟们拆开,打课桌。时隔几天后,他用平车拖打课桌、门窗剩下的碎木头、刨花子等回家烧火,见平车上差一块板,便顺手从木材堆上拿了块板铺在平车上。这块木板长约50厘米,宽约30厘米,厚约3厘米(已被锯子剖过)。到家后将这块板连同碎木材等抱放到灶膛口。碎木材等烧火了,他妻子见这块板厚实光滑(背面),便顺手用抹布擦了擦当着缸盖子盖到放粮食的缸上。
直到1981年为纪念吴承恩逝世400周年时,何杰他们找到木匠吴顺来,吴顺来从厨房里缸上拿出那块带回家的木板,翻开背面一看,竟有“荊府纪善”4个字,被拿走。当时为找到“射阳吴公灵柩”字迹,查看了许多课桌、门窗,还收集了好多粪桶查看,都没有找到那几个字。
我还是在郭井爱的陪同下,在二堡郭大庄寻访到当年参与挖墓人之一的郭井中老人,他今年74岁。他谈起当年挖墓的事儿……
那是1974年10月下旬,种下去的麦子已有二三寸高,他和邻居郭井锋(2003年去世)一起议论起家属挑氨水无粪桶,便想到别人家粪桶都是棺材板做的,于是他兄弟俩决定挖棺材板打粪桶。那时,郭井锋在石塘公社农具厂做铁匠,打了一根1米多长比大拇指粗的钢钎回家,郭井中也从头闸发电站下班回家。两人吃完晚饭,在一起闲谈到夜间10点多钟,手拿钢钎,先到吴承恩墓的北面30多米处麦田里扦。扦了好长时间,没有扦到棺木,便来到吴承恩墓地上扦,一下子就扦到木质声,两人又将扦拔出,在原扦点旁一尺处又扦,还是木质声。回家拿铁锹时,又喊来郭井亮、郭井堂、郭寿生一起挖,麦田好挖,挖到一半时,隔壁帅庄帅荣康、张学科散会路过,又投入到挖墓中。挖到一米多深见到棺材,墓穴越挖越大,发现有三口棺材,中间一口稍长,两边的两口棺材略短些(后来有人说是吴承恩夫妻和儿子凤毛,有人说是吴承恩和两位夫人)。他们站在上面跳跳,感觉木质没有腐烂,挖到棺材底地面仅有四五厘米深水。几个人想打开中间一口棺材盖,可怎么撬也打不开。郭井中让大家先休息,他骑上自行车到他头闸发电站,拿来大锤、铁錾和皮带,又从家中拿来一节洋槐树棍。有人想到封棺材盖时,是从前往后推。于是,他们就用洋槐树棍顶住棺材盖后部,用大铁锤猛击树棍另一头,击着击着,棺材盖往前移动。打开后,棺材里有尸骨,尸骨上有像竹席腐烂掉的东西。挖土、拆开,快要天亮时,只弄上来两口棺材。一口长的运到郭井中屋西山头草堆处,用草盖上,另一口弄到帅荣康家草堆下。用土又把没有弄上来的那口棺材盖上,准备夜间再挖。
吃过早饭不久,大队干部找到郭井锋、郭井中,要他们交出夜间挖出的一口棺材,大队奖给他们每人10元钱和一对大粪桶,他们就交出藏在帅荣康家草堆下那口棺材。怕日长生变,当天夜间几个人用平车把藏在郭井中家草堆处的那口棺材,拖到马涵洞中学卖了200元钱。大队又组织武干民兵挖取了那口棺材,打了许多农具。尸骨都丢在墓坑里。直到1981年政府要建吴承恩墓地,大队组织郭井中的妻子她们又重新挖开墓坑,把三个尸骨拾捡到蒲包中(吴承恩头骨被取走,后复原)装到缸里埋到现在的吴承恩墓中。后来通过棺木站板上的“荆府纪善”4个字,证实他们当时无意中挖的是吴承恩墓。
那时,挖的是无坟头、无主墓,更不知道是吴承恩墓,大队也就没有追究任何责任。大概间隔了10来天,郭井锋、郭井中见大队没有给他们10元钱和一对大粪桶,夜里冒着小雨又到吴承恩墓10多米处的东北角扦,头扦就扦到石头声,两人拿锹开挖,挖不到二尺,呈现石碑,一上一下合在一起(寻访中有郭雪生老人讲,他从小听庄上人说,1944年曾有人挖过吴父墓,墓穴中有用厚木板做的廓,廓里有口木质很好的大棺材被人弄走)。当夜他们分两次将石板抬放到各自草堆旁,用草盖着。郭井锋见猪圈门口木栏坏了,便用石碑挡在猪圈门口。没想到,当天,被人发现报告大队,大队拖走。后经专家考证,此两块石碑是吴承恩为其父亲撰写并手书、刻石的墓碑和墓志铭。
■徐怀庚 文/图;来源:淮海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