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市里运河上的清江大闸,是世界文化遗产中国大运河项目的遗产点之一。架在清江大闸上的桥,方便清江浦里运河两岸行人的通行,为纪念1946年“四八”空难中牺牲的王若飞,此桥被苏皖边区政府命名为“若飞桥”。
当年的若飞桥是狭窄的活动木桥,现在是宽阔的钢筋水泥桥。桥北迎水的石工墙上屹立着“若飞桥”碑,刻有“若飞桥”三字的白矾石(汉白玉)镶嵌在黑灰色玄武岩的碑身中。70多年风雨的浸染,“若飞桥”碑更显沧桑、庄重和刚毅。
魏碑“若飞桥”三字是原苏皖边区政府秘书长张恺帆所书,字体雄浑、劲健、质朴。1946年,新四军北撤山东后,国民党军74师占领了清江浦,碑被破坏并被推下清江闸,淹没于汹涌的河水中。1951年1月,清江市人民政府重建“若飞桥”碑,据说打捞上“若飞”两块字碑,而“桥”字碑无踪,后找人补写补刻。
近日,淮安有一精于临池之道的名家,对现在所见的“若飞桥”的“桥”字表示了不同看法。他认为,补的“桥”与“若飞”两字风格没有差异,并非所谓的汉隶风格,应是一人所写,“桥”字看上去似乎小一点,这在书法中不足为奇。进而对坊间流传程博公补写“桥”字一事产生疑问。
笔者走访后得知,程博公是一个天资聪敏、勤奋好学的人,也是一个命运多舛的人。他是清江浦的书法、篆刻名家,当年让他补写“桥”字顺理成章。但他有过在旧政权谋差的经历,特别是民国时期在清江浦做过很短时间的荷生镇镇长……
本着对厘清历史细节的兴趣,去年底,笔者搜索了市档案馆和建筑档案馆有关程博公在新中国成立初的档案,憾无资料留存;另询淮安地方党史专家,也说没见过关于若飞桥更多的文字记录。几次走访当年“若飞桥”的勒碑人、现已94岁的刘允祥老人和熟悉程博公的世交(李氏祷画传人)及其亲戚,对补写“桥”字的相关历史细节进行考证。根据所掌握的资料依据及补字时的时代背景,笔者以为,程博公补写“桥”字毋庸置疑,应在1950年10月前。
有一程博公的后人说,重建的“若飞桥”碑的三个字都是程博公写的。三块碑石被打捞上来后,“若飞”两字已摔断,但能拼起来;“桥”字损坏严重,无法拼就。“若飞”两字是程博公照原字临摹的,“桥”字则是他单独写的。这一说法站得住吗?
好在“若飞桥”碑1946年首建和1951年重建时的勒石人刘允祥还健在,去年11月2日,笔者带着问题再访刘允祥老人,从他那里得到了可信的说法。老人虽已高龄,但精神矍铄,耳不聋,眼不花,记忆依然清晰,言词表达准确。老人是刘氏刻石世家的传人,他笑着说:“我现在还能雕刻石碑。”
问及“若飞桥”碑刻,刘允祥老人自豪地说,1946年立碑的“若飞桥”三字和1951年1月重建时补的“桥”字,都是他和三伯父共同镌刻的。补刻“桥”字应是1950年的秋天,当时是淮阴县建设局的一个也姓刘的工作人员拿着补写的“桥”字找上门,请他们补刻,并告诉他们“桥”字是程博公写的。他们花了15天时间,完成了“桥”字的勒石任务。碑身两边的落款:“苏皖边区政府建设厅建 民国三十五年五月”和“清江市人民政府建设局重建 一九五一年一月”,均是当年17岁的刘允祥亲手所刻。由于风化作用,现在这些碑刻有点模糊,但基本上还看得出来。
刘允祥清楚记得:补刻“桥”字的1950年秋天,他和淮阴县档案馆的张世德一起到句容采购四块白矾石(汉白玉),其中三块用于八十二烈士陵园里张芳久的墓碑,一块用于补刻“若飞桥”碑的“桥”字。刘允祥老人强调只补刻了“桥”字,并没有补刻“若飞”两字。
为什么说捞到“若飞”两块碑石,而“桥”字碑石无踪?这是否口口相传有误?不得而知。从物理学角度说,里运河水对推落下来的石碑的缓冲作用是不言而喻的。“若飞”两块碑石理应受河水的庇护未遭损伤,但说“桥”字碑石未捞上来似乎有点牵强。当时,穷途末路的国民党士兵或其他砸碑人不可能花费更多的力气将碑砸碎,而应该是将碑身砸开后向河里一推了事,三块碑石都应找到。受程博公后人一说的启发,不妨蠡测:“桥”字碑石被砸坏或被推落入河时撞上硬物而碎,也被一起捞出,只是由于破损严重而无法使用,将破碎的碑石拼就后,用宣纸将“桥”的字形拓下来,再由程博公照着描写,这是不是可以解释很多人认为补的“桥”与“若飞”两字风格无异的疑问?再说,魏碑是从隶书演变过来的,擅长隶书的程博公写拓下来的“桥”字肯定是得心应手。那么,补写的“桥”与“若飞”两字不仅形似而且神似,也就不奇怪了。
■郭应昭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