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之滨,泗州大地,流传着许多有关戚天官的故事。戚天官,名戚杰(1545年—1576年),字世秀,号肖湖,泗州招贤里(今鲍集、铁佛一带)人。五岁启蒙,过目不忘。六岁拜师,孝经成诵。九岁科举,四书精通。十岁习诗,文采飞扬。十三秀才,十九中举,二十进士,天下称奇。新蔡知县,连获卓异,三年升迁,直入铨部。戚杰后来官至吏部考功司郎中,因古代称吏部官员为“天官”,故民间称戚杰为“戚天官”。
戚杰虽然在朝为官,却情系乡梓,为家乡做了许多好事。因劳累过度英年早逝,年仅32岁,朝廷赐葬归里。当年葬礼,南京、北京两地都派了要员参加。泗州城曾有“天乡”石牌坊和“戚吏部祠”,在民间广为流传的“天官赐福”,也是为了纪念戚杰的功绩。
关于戚天官的墓地,民间说法很多,有说在管镇,有说在鲍集,有说在官滩,也有说在水冲港,莫衷一是,并无实据。不过,诸多史料记载均指向官滩圣人山。
戚天官之孙,清代康熙年间著名诗人戚玾,在他的《笑门诗集》里有《初冬展先大父冢宰公墓》《展先大人司农公墓》《祭扫毕饮圣人山寺》等诗,诗曰:“罢祭登高寺,松风咽乌声。山传孔子迹,湖得汉王名。古石诗堪写,闲僧酒共倾。夕阳烟树外,波浪隔荒城。”说的是,祭祀后登上山顶寺庙,在庙里与僧人饮酒。由诗可证,戚杰葬于圣人山。清代光绪《盱眙县志稿》“古卷记”中亦有记载:“戚考功杰墓,治东圣人山。”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王泽强查阅大量史料,结合墓志铭,确认天官墓位于官滩圣人山上,一座被盗挖的双穴墓就是戚天官之墓。
圣人山,位于盱眙城北18公里、官滩镇西北3公里处。东望沃野,西邻淮河,南与甘泉山隔禹王河相对,北接龟山。山环水绕,风光旖旎。
久闻戚天官之名,一直想去墓前看看。这个秋天,终于踏上了寻访之路。早秋时节,雨后初晴,阳光明媚。想到圣人山,思绪满怀。一路纵横驰骋,直奔圣人山而来。圣人山下,风吹稻浪,河网密布,沟汊纵横。碧波荡漾的水面上,一叶扁舟轻摇,飘逸、灵动、洒脱。湖上渔者,一幅灵动的图画。远山、近水、天蓝、云白,心自怡然。
缘山而行,茫茫山野,不知墓在何处,遍寻不着。偶尔路过的村民,也不知戚天官墓在哪里。一位老人说,圣人山上曾经有过一座寺庙,殿宇巍峨,香火旺盛。遗憾的是,寺庙早已毁于战火和人祸,老人一边说,兀自唏嘘不已。老人说,山林之中曾有一块残碑,不过字迹已模糊。荆棘丛生的山野中,并未见残碑之踪迹。空山寂寂,时已近午,带着遗憾,惆然而归。
再访已是中秋,收割机在田野里忙碌,一幅丰收景象。山里人家,石榴红了,青涩的柿子高挂枝头。一路直奔圣人山而来,行前做了详细了解,确认天官墓位于圣人山西南,与甘泉山隔禹王河相对。禹王河与大禹治水的典故有关。当年,大禹疏浚淮河,通江达海,禹王河便是淮河入江之水道。清代光绪《盱眙县志稿》“山川卷”中记载:“县治东二十里有圣人山,山下有禹王河,一名古河,当地人咸称大禹治水导淮入江故道。”
一路辗转,一路询问,终于寻到天官墓所在方位。只是任我踏遍荆棘,却怎么也寻不到墓在何处。天色已暮,斜阳西沉,只好带着遗憾再次离开。
三访圣人山,那是晚秋,落叶缤纷,山林中多了许多寂寥。行前又经多方了解,确定了墓址所在方位。车开到圣人山西南角,找到那处低矮的院墙,戚天官葬于院墙东南方200米处。一路钻荆棘、过沟壑,从东南找到西南,一个墓碑一个墓碑探查,并未见戚天官墓的踪影。心有不甘,来到圣人山东南角的村庄,找到了一位姓高的当地老人,问起戚天官墓,老人如数家珍,欣然带我前往。我们一路走,老人一路与我讲起当地口口相传的戚天官的故事。
相传当年,戚天官病死任上,灵柩一路辗转被运抵家乡。风水先生撵风水,从泗州一路撵到圣人山,发现这里是一处风水宝地。背倚圣人山,面向禹王河,与甘泉山隔河相望。据说,落棺那天发生了奇事。戚天官下葬,引来众人围观。一名渔民拿着一口铁锅,听到落棺的声音,一愣神铁锅掉在石头上碎了。恰逢此时,天空中一只鱼鹰飞过,听到落棺的声音,衔在嘴里的鱼一下子掉落在鼓上。这就是当地口口相传的“铁树开花鱼打鼓,一代天官,代代天官”这句俚语的由来。传说未必可信,自戚天官之后,戚家也未再出天官,不过戚天官的故事在当地却是家喻户晓。
在老人的指引下,我又回到那一堵矮墙旁。矮墙南边是一片墓葬区,荒草连着荒草,坟丘连着坟丘,长满杂树与荆棘。披荆斩棘,费尽周折,终于寻到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墓。坟丘不大,与周围的坟墓无异。位于围墙南100米处,墓碑与坟丘已被杂草与荆棘所遮掩,若不是老人带路,断难发现。墓碑上写着:“嘉靖乙丑进士新蔡知县吏部考功司郎中崇祀乡贤戚杰赵宜人之墓,丁酉孟冬诰封堂戚氏。”
一访、二访、三访,三次境遇各不同。内心深处怀着对戚天官的深深景仰,我站在墓前,献上深深一拜。400多年过去了,戚天官静静地安息在这里,曾经的荣耀与辉煌早已化为尘土,但是,为民者,民恒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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